如果可可托海三号脉的历史是一部辉煌的诗篇,那么我们的前辈—第一代建设者是诗篇前半部的书写者,矿二代矿三代就是诗篇后半部的续写者,而坚守到最后的一群人,则为三号脉的露天采矿历史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做为这坚守到最后的一群人中的一员,我可以自豪地说:我们是可可托海精神的传承者!可可托海精神没有在我们这一代丢失,而且我们还为可可托海精神赋予了新的内容并使其发扬光大。
回忆起在三号脉工作时的最后岁月,我们这群人承受了前人未曾承受过的压力,付出了前人未曾付出过的代价!我们付出的不仅仅是辛勤的汗水,还有血水,甚至是泪水!
早在一九九四年,鉴于三号脉露天矿资源临近枯竭,原可可托海矿务局对企业未来发展做出了战略性调整,其中之一就是加速三号脉露天部分的开采,计划五年内采出剩余原矿,然后关闭矿山。至此,三号脉开采进入末期。随着三号脉采场深度的不断增加,开采难度也在不断加大。一矿的生产任务一年比一年繁重,开采成本一年比一年增大,尤其是到了最后两年,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第一,工作面狭小。随着开采深度的增加,采矿工作面日趋狭小,最小时南北不足40米,东西不足30米,这样的工作面对于一个大型露天矿来说简直不可想象。工作面的狭小随之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一是备采矿量不足。说通俗点就是电铲、运矿车不够“吃”。以前三号潜孔钻一次可打几十甚至上百个孔,一次爆破量多达几万立方米,而且一次可以备三、四个这样的工作面,每台电铲可以在不移动的情况下连续工作一周甚至十多天。而后来的情况是因作业面狭小,钻机打几个孔就得进行爆破,每次只能炸出几百吨矿,我们甚至遇到过打三个孔就得爆破的情况,就这样现打孔、现爆破,采场的大型采矿设备也就不得不频繁的移动。从事采矿或者是设备管理人员都清楚,大型机械设备最忌讳的就是频繁移动,频繁的移动不但大大降低了设备运转率,更为严重的是设备故障频繁发生,特别是电铲和钻机行走部件的消耗居高不下,不但增加了维修工作量,而且增加了生产成本,生产效率低下。二是工作面狭小给安全生产带来严重威胁,首先是设备转移的安全距离不够,(当时出过电铲电机被飞石砸坏的事故),其次是因为安全距离不够,爆破时只好减少装药量,装药量不够又造成爆破效果不佳,大块率超标,这又加大了二次爆破的工作量和爆破成本,形成恶性循环。
第二,地下水出水量大,难以控制,随着开采深度的增加,地下水的出水量越来越大,水位上升迅速,到了1096工作面所有爆破孔全部有积水,少则几十公分、多则几米,有时地表都会出水。水火不容的道理大家都懂,爆破孔有水装进的炸药雷管就会被水浸湿,湿水的炸药雷管就没法点火起爆,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哑炮。所以爆破前处理孔内积水不但是爆破前的必做工作,而且也是个大难题。因为孔内的水是不断往出涌的,刚处理完没等装药水又涌了出来,尽管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但前期仍然出现了多次部分孔未爆的情况,以至于严重影响生产,并对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构成严重威胁。那两年一矿所发生的几起机械和人员事故都与此有关。花大量的人力、物力控制地下水不仅增加了成本,还加大了工作量。当时的排水组或是与排水相关的班组、个人二十四小时待命,只要排水系统出现故障,接到电话立刻到达现场抢修,刻不容缓,因为一旦水位失控,采场的所有大型设备根本来不及转移,都将会被水淹没,那后果是不可想象的,没有人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第三,设备!从矿务局做出三号脉强采决策之后,对一矿几乎就再没有投入。当时一矿的设备状况是:运矿大车有三台1971年购进的10M3和十辆使用接已近十年的太脱拉,洒水车是1966年的8M3,吊车是1978年的老解放,电铲除了一台1991年购进的二手电铲外其他三台都是五、六十年代的老设备,三台钻机两台是1975年的,还有一台是五十年代的老式钻机,推土机一台是七十年代的,一台是八十年代的。压气机都是七十年代的产品,其他辅助设备没有一样的新进的,有的连标牌都没有。这些老设备工作效率低,维修工作量大,维护保养成本大。那时的生产情况是这样一种场景——所有设备白天几乎都是在修理,到了晚上才能有部分设备投入生产,尤其是电铲和大车故障率非常高,大车出车率最低时只有百分之十。
第四,人!人的问题才是最关键的,也是最难的!当时的矿务局正处在一个大发展时期,铜镍矿和阜康冶炼厂都在快速建设中。为了支援阜康镍厂和铜镍矿,从1995年开始,就从可可托海各单位抽调了大批人员,而做为可可托海历史最悠久并称之为“干部和技术人才摇篮”的一矿自然就成了抽调人员最多的单位。原来三百多人的大单位几乎走了一半,只剩下不到二百人,而且调走的人员中,大部分是领导干部、各类管理人员、经验丰富的老工人和技术骨干。当时的一矿,从矿领导到各车间领导乃至班组长几乎全调走,留下的是一群平均年龄为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更致命的是,大家都明白,我们是在自己给自己拆台,就是说三号脉闭坑后我们就没岗位了,虽然当时的稀有矿对一矿有所考虑,但那也是杯水车薪,只能解决部分职工,大部分职工都将失去岗位。
面对困境怎么办?危难之中方显英雄本色,我们不气馁,不后退,知难而进,不但按照上级要求出色的完成每年的生产任务和各项经济技术指标,如期顺利的关闭了三号脉,与此同时我们还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记录,攻克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首先是我们的采矿技术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创新了一套防炸药浸水爆破新技术。二是针对工作面狭小备采矿量不足的状况,我们又创新了挤压式爆破,就是在前爆堆在没有挖掘完时再次爆破(以前是要将爆破出的矿全部挖掘完才能进行下次爆破,也就是所谓的要挖出抵抗线),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三是为了尽可能的多采剩余矿产资源,同时也为了尽可能的扩大作业面,我们几个年轻的工程技术人员大胆创新,提出了要将原来的20米边坡并成30米,而且要进行光面爆破的设想。别看这短短的十米,这可是对权威的挑战,对传统的挑战!我们承受着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遇到的都是阻力,但我们还是顶住压力,排除阻力,把原来最多只能打二十米的钻机改造成能打32米,大胆实践。经过努力,长200米的边坡由原来的20米并成30米,20米并成30米,在一矿历史上没有先例,30米的光面爆破更是我们的一大创举。并段后的边坡后移了4.5米,不但拓宽了工作面,更重要的是多采了52000吨原矿。这对资源紧缺的企业来说意义非凡。仅此一项可以使选厂增加一个季度的供矿量,多生产锂精矿1000多吨,钽铌精矿2.5吨,为企业增加收入240多万!
清楚的记得,1997年,已经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工作近十年的太脱拉大车频频出现发动机故障,发动机接二连三的包瓦,故障原因找不到,修理工作量大,一时几乎造成停产。为此一矿聘请了多位老工人和技术人员现场研究探讨,但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终都是不了了之。柴修组几个平均年龄还不到25岁、工作还不到一年的年轻人就是不信这个邪,决定自己来!他们白天边工作边分析研究,晚上回家看书或是上网查资料。第二天大家再一起讨论,就这样硬是攻克了这一技术难题。发动机的故障率得到有效控制,为生产提供了有力保证。同时他们还创造了一天大修一台十缸柴油机的记录。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就是以前大修六缸发动机时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速度。电铲修理工吃、住都在采场,跟班走。不管是电铲或是大车、钻机、推土机等等,只要是影响了生产,不管是什么时间,修理工都是随时修理,从未出现过抛锚的设备等修理工的现象。
在那段特殊时期,三号钻机的师傅们特别的辛苦劳累,因为钻机打孔是一矿生产的第一道工序,钻机进度跟不上,后面的所有流程就全部停滞。毫不夸张地说,全矿都在看着他们,都在等着他们。然而三号钻机组毕竟是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的获得者,他们是最能打硬仗的队伍,再苦再累都能顶住。那时生产无法严格按照计划进行,所以无法计算准确的台班效率,但我们粗略的计算,台班效率远远大于先前创下的记录,只是没有统计数据。
为了节约成本我们可是想尽了办法,原来供矿漏斗拖大块用的是从库房领的直径15毫米的新钢丝绳,后来我们把电铲换下的挖据钢丝绳拆成小股使用,虽然麻烦点,也没有新的好用,但给一矿每年节约将近六万元。三号钻机消耗最大的就是钻头,为了降低成本我们把用过的钻头上还能用的合金拆下来,重新镶嵌继续使用,这样一来每年钻头的消耗减少了三分之一,一年可以节约167个钻头,节约费用至少10万元。采矿空压机冷却系统原来用的是单独的专用泵注水,后来采挖车间改用疏干排水泵抽出的水进行冷却,节省了一台30千瓦电机的用电量。由于疏干排水泵流量大同时还解决了空压机运转温度过高的难题,每年可为一矿节约电费12万元,此项改造被评为稀有公司技术革新改造项目二等奖。
为了整合资源,发挥设备优势,1995年底,稀有公司将原选厂供矿车间并入一矿,因此一矿在按计划完成三号脉露天采矿任务的同时,还承担了选厂的供矿工作。大家都知道,选厂生产是连续性的,中途不能断矿,自一矿承担供矿任务后,一矿发挥设备多(原供矿车间两台电铲、四辆大车、一矿三台电铲、十辆大车。合并后是五台电铲、十四辆大车)备供矿量充足的优势,最大程度上保证了选厂的供矿,在一矿供矿的四年中没有出现过断矿的情况。这也不能不说是个新纪录。
一群没有经历的年轻人,一堆破设备,各种生产条件均不具备,面临的是种种意想不到的困难挑战,但我们硬是挺过来了。记得那难忘的岁月,全矿上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一矿的光荣传统之一就是干群关系融洽,职工和干部没有明确的界限,不管是矿领导还是车间干部始终都在生产一线,辅助后勤的职工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积极参与生产,电铲、钻机移动时拉电缆,修路,参加,挖探槽,他们干的一点也不比一线职工少。尽管我们整个夏季几乎没有礼拜天没有节假日,尽管我们因为在生产任务和成本指标的严格考核下几乎没有拿过全月工资,但在平时的工作中,在班前会上,在调度会上为之争执的事都是关乎生产、成本的,没有哪个职工为了个人利益争吵过。
一矿是两班生产,到了月底生产任务紧张时,小夜班的职工下班后主动接着上大夜班,一干就是一个通宵。供矿的司机供完矿只要采场还没有下班他们都会来支援。而这些加班的职工却从来没有多拿一份工资。更让人感动的是,夜班职工的家属为了不让加班的家人饿肚子,都是半夜来送饭。到了年底,为了完成全年指标,全矿齐动员,由原来的两班作业改为三班,人手不够,干部、后勤人员齐上阵,会开车的开车,会开电铲的开电铲,生产设备谁会哪样就干哪样。(当时的一矿干部和管理人员大多是从生产一线提拔的,所以干什么都是得心应手)而这些干部和后勤人员白天只休息一上午,下午还要上班。回想起那时的火热的工作情景,至今难以让人忘怀!
为一矿、为三号脉我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最后冲刺的1998年一年当中我们就失去了两位兄弟,他们为三号脉献出了年轻的生命。1998年9月10日风钻工吐洪江、白文衡备好工具,一大早就下采场开始打眼,刚开工不久一块从边坡滚落的大石头砸中了吐洪江的头部,送到医院经抢救无效,于当日晚八点去世,献出了33岁年轻的生命,留下了没有工作的妻子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还有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妈妈和在家待业的妹妹,一家的支柱轰然倒下给家人留下了无尽的痛苦。虽然单位给吐洪江妻子解决了工作但那也只是权宜之计,事故造成的精神痛苦和经济拮据却是难以承受的,要知道吐洪江的父亲也是在一矿工作期间得了矽肺病后来去世的,身为独子的吐洪江顶替父亲参加了工作,父子两代人都为这座矿山献出了生命,他们用鲜血和生命诠释了可可托海精神。
刚刚过了四十天也就是1998年10月24日晚八点多,大车司机巴哈提开九号太脱拉车在20号电铲工作面装车时,电铲铲起的大石掉落,砸中了汽车驾驶室顶部,致使驾驶室严重变形,车内的巴哈提被卡在驾驶室顶和方向盘之间,砸中车的大石头还在大车的驾驶室顶部。当时我们用推土机把大车顶倾斜使大石头滚落后撬开驾驶室救人,听到一矿出事的消息,上班的或是下班回家的职工都不约而同的返回单位参加抢救,几十个人硬是把砸扁了的驾驶室用手掰了起来,将巴哈提救了出来。当我们把巴哈提送到医院时,挤满医院过道的职工们纷纷撸起袖子说:需要献血,来!我第一个!可医生检查后说巴哈提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征。这说明巴哈提当时就已经去世了,就这样,又一位兄弟献出年轻的生命,当时正是他过完34岁的生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得知巴哈提去世的消息后,采场的三台电铲、十四辆大车、两台钻机、一台推土机同时亮起大灯,大车、电铲同时鸣笛为巴哈提送行。那一晚大家都没有工作,而是默默地在调度室坐了一夜,算是给巴哈提守夜。矿山的兄弟姐妹就用这种方式为同伴送行,寄托无尽的哀思。当晚我们去安慰巴哈提的家人,当问到家人有什么要求时,巴哈提的老父亲,一个在可可托海工作了一辈子的退休工,眼里噙着泪花说:“带我去儿子出事的现场看看吧”!这就是一个为矿山、为有色奉献了一辈子,又献出儿子生命的老人对企业提出的唯一要求!无怨无悔、无私奉献,这就是可可托海人以实际行动完美诠释的“可可托海精神”!
可可托海的光荣是几代各族优秀矿山儿女用青春、汗水、甚至是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企业产业结构的调整,三号矿脉完成了她光荣的使命,走完了她五十年代辉煌历史!1999年11月25日是一个载入史册的日子,也是值得每一个可可托海人铭记一生的日子!那天下午四时许,二十号电铲司机于国光、铁纳克,胡福才装完十七号车、十八号车最后两车矿,十七号大车司机段志辉,十八号司机金恩斯,开着双闪,将满载着原矿的两辆车缓缓驶出三号脉!一个辉煌了五十年,养育了无数优秀的矿山儿女,为国家为企业培养了无数优秀人才,为祖国做出过巨大贡献的老矿山正式关闭!
站在坑口目睹这一切的一矿职工们,此时此刻心情是五味杂陈、难以名状的。那一刻,我们只希望今后的三号脉会以一种新的姿态面对后人,供世人瞻仰、缅怀、纪念!更希望吃苦耐劳、艰苦奋斗、无私奉献、为国争光的可可托海精神永远传承下去,传遍整个华夏大地!
第一排左起:哈力力,阿依夏木,努克西,吾木提汉,阿依通古丽,艾孜努,纳孜古丽,哈提法,王凡美,周红艳,李文凤,吕献芬,杨继荣,王卫东,姜永良,马宗善,马忠新,陈建新,刘新海,阿斯哈提,韩伟,许代喜,库马什,吴继洲。
第二排(蹲着的)左起:铁那克,乌斯满,吐逊江,玉素甫,孜力哈,乃孜古丽,哈力力,马英华,任保才,邹新荣,巴格达买提,别尔哈孜,盛斌,侯成立,哈山,马克苏提,铁留,毛莲,吴晓华,阿地力。
第三排左起:朱云华,加里木汉,王保新,李鹏山,吴远新,?,刘明德,徐鲁江,法新民,金恩斯,马达尼亚提,张多山,李斯汉,赵庚顺,王成福,赵新,王朝龙,巴拜,叶尔肯,后面这个认不出,托汉,塔叶,阿曼,甘炳红,吐尔逊,阿德拉,周兵,陈祖秀,周梦铁,李建强,?,张建青,张松才,韩恒新,木拉体,沙依郎,加尔肯。
第四排左起:张国旗,赵鸿儒,杨进保,何建璋,哈布德先,于国光,努尔买卖提,胡福才,范海刚,梁京华,郭志刚,张辉,刘玉新,徐明福,韩辉,努尔兰,再那汉,阿拉玛斯,努尔兰,? 李旭东,?,托呼达别克,哈力别克,沙比哈提,罗炳文,马成君,加汉。
第五排(零散的几人)左起:陈德生,段志辉,雷平,库曼拜,革命,?,赵文华,李建新,金恩斯,阿山。
站在车上的左起:瘦金恩斯,魏巍,刘松贞,罗保江,海英江,马克苏提,王瑞坤,巴勒根,木沙江,库尔曼拜,哈森别克,马文军,哈力,?,金恩斯,哈林别克,杨远志,阿哈力,加纳,塔布斯,夏阳,陶国庆,王生华,吐逊江,帕尔哈提,金斯努尔,刘宁耀,冯勋洲,艾同祥,李中山,徐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