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微风细雨

    “微风吹着浮云，细雨漫漫飘落大地，淋着我淋着你，淋得世界充满诗意……”。乙亥年入春以来最为酣畅一场雨终于落下，那谷雨时节香气逼人的丁香花，在雨的滋润下更显得更加朴素典雅。随以王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颂之。回想入春以来的天气变化，感叹这春的到来也是要经历一番波折的。不管怎样期待,春终是来了，不少的城里人按捺不住想早日一睹“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象，纷纷外出一路向南。而我只能沉浸在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感受这位边塞诗人的浪漫理想和壮逸情怀。陶醉在梅派京剧大师梅葆玖先生委婉大气的《梨花颂》中品味“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的意境，哀叹杨贵妃“长恨一曲千古迷，长恨一曲千古思”的千古绝唱。

    此刻回想起故乡可可托海的春，那且等着谷雨过后才追随着春的尾声蹒跚走来，还没伸展就立夏了。即便如此，我依然惦念着故乡单调而幽静，短暂又缺乏诗情画意的春，惦念着后山仅剩的几颗沙枣树今年是否还能开出希望的花，那颗命运多舛的海棠果树能否结出果来，心中祈福百花仙子如期而至，催生故乡万物盎然，山花烂漫。

    《尚书·大传》曰：“春，出也，万物之出也。”很多年，每逢家乡绿叶长出，踏青就成了我欢喜的事，一来练练脚力，二来独享其中滋味。踏青或与友人结伴，或踽踽独行。行走中，观山间景致，思往来人生，各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晓了。举目望去，绿的已绿了，来的晚的还追赶着，小草排着队抓着春的尾巴从土里钻出来，晚是晚了，可它们仍然拥挤着争先恐后，怕错过了生命中不可复制的过程。我也在这个时刻盼望着谷雨过后新雨洒下，让故乡气象万千。

    老来难免春树暮云。丁酉年冬，阔别故乡可可托海三十多年的少时伙伴琦子突然打来电话说因事会回来看看。老友相见百感交集，长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此处不表。如不是那熟悉的声音真不敢一眼认得，昨日英俊潇洒的少年，如今两鬓斑白。“往事依稀浑是梦，都随风雨到心头。”几十年沧桑，感叹岁月无情，话里话外是魂牵梦绕的往事，是牵绊心扉的细细乡愁。谈到故乡变化，对于生于斯长于斯从未离开的我，岂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不可名状。谈到世间变化，相对于我这个孤陋寡闻的山野之人来说，只能是“此郎亦管中窥豹，时见一班。“（晋书˙卷八十˙王羲之传）的唏嘘。饭桌上，借着杯酒微熏，话匣子打开就难以关闭。少年记忆中的故乡，地方虽小门类齐全，琦子工作的单位是工商银行，属金融系统，天天和钱打交道，用今天的夸赞那叫一牛掰，引来伙伴羡慕和嫉妒。30多年前，小小的矿区有人民银行、建设银行、工商银行还有农村信用社。商业繁荣可圈可点，有百货公司、食品公司、外贸局、粮食局、工商联社，它们共同服务于矿区各族群众，丰富着着矿区人民的生活， 与矿区的发展建设相得益彰，一起铸就了偏远小镇昨日的辉煌。十字路口，一座气势宏伟的俱乐部，一座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贸易大楼（矿贸大楼），成为矿区最热闹的地方。俱乐部弘扬着精神，散播着文化，贸易大楼提升着物质，妆点着生活。夏日里，身着美丽羽裳的姑娘婀娜多姿，记得那年街上流行红裙子。说起每年春上的郊游带给我们校园生活的快乐依然记忆犹新，几十年前，每年学校都会组织学生集体春游，小学、中学都会组织，目的地—可可托海东沟桦树林。我在作文里也文绉绉地美其名为踏青。随着物质文化生活的提升，家庭聚会、朋友聚会也兴致勃勃在休息日在白桦林河边寻一处幽静清凉之地，围坐在索尼“砖块“或“四个喇叭立体声”旁，任凭邓丽君委婉动听的歌声撩动起恋爱的梦想，“漫步青青草地，小草也在轻轻低语”，“自从相思河畔见了你，就象那春风吹进心窝里”，听额河荡漾，赏变幻云端，激情洋溢，何等惬意。那一幕虽已时过境迁，仍耿耿于怀，虽时隔多年，仍历历在目。

    话锋骤转，就着桌上本地厨师因地制宜烹制的荟萃南北特色又被改良过的饭菜，立即附庸风雅“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唐.杜甫）“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宋.苏轼）千古绝句，据说苏东坡就是个好厨师、美食家。回忆起故乡昨日美食，大家侃侃而谈。记忆中各路美食在故乡上演的“荡气回肠”的“华山论剑”，四海交融衍生的可可托海味道更是让人垂涎欲滴，无尽的乡愁。老屋平房房头邻家阿帕（妈妈）的馕坑用兔儿条（灌木，高可达1.5米。枝条直立，幼枝红褐色或灰色，无毛或被短柔毛，老枝灰褐色。）烤制的掺了细粮的香气扑鼻的包谷面馕，老桥下食品公司食堂杨师傅的过油肉，百花饭馆阿娘（阿姨）们的大碗拌面，“菜棚子”的凉皮，小龙妈极具俄罗斯族风味的“格瓦斯”、“大列巴”， “宝宝饭馆”的大盘系列。可能生活中，最能获得共鸣的莫过于美食了，大多数人谈起美食，无不眉飞色舞。其间又穿插老来养生理念，环视一圈，拢共6个人，加起来的岁数已经超过三百岁，苟全性命合情合理。“世间何物催人老，半是鸡声半马蹄”（清·王九龄） 如今人到中年，不敢懈怠，处心积虑地在曲径幽回中追逐舒缓人生。享受人生得有好身体、好胃口，食补自然不可或缺。日月星辰，转眼已是沧海桑田。促膝寒暄不觉已是深夜。不知下一次相见会是哪一年，哪一天，哪一岁。

    这过得一年，我也是在行思坐想中领会了许多曾经未曾释然的命题，在风栉雨沐中体会了生活的不易。眼往来路有迟疑，有浮躁，也有面对现实的困惑，然而我仍将前行，正如鲁迅先生所言“生命的路是进步的，总是沿着无限的精神三角形的斜面向上走，什么都阻止他不得”。“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蒋捷《一剪梅》），此时此刻，我仿佛已经看到沙枣树枝繁叶茂，枝头上开满香魂弥漫、含蓄唯美的小花。“漫步青青草地，小草也在轻轻低语，诉说无尽秘密，让我们共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