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可可托海

     盛夏八月，虽流火已退，酷热却依然未央。而此时的可可托海却开启了自然“清凉”模式，向全世界发出邀约。

      可可托海镇坐落于四面环山的山坳里，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的可可托海人对大山一往情深，他们不向往城市的繁华，只向往远山、丛林与牧场，每逢周末、孩子们的暑假或是有朋自远方来时，他们总会邀朋携眷，去往更深的山中小住几日。他们管这叫“进山”。

      很多外地人不懂本就住在山里的可可托海人为什么还这么喜欢“进山”？等他们随可可托海人在山里住了几日后，便知道可可托海人喜欢“进山”的理由了。因为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山沟里都藏着一个别有洞天的世外桃源。

      可可托海是额尔齐斯河的源头，东有库依尔特支流，西有卡依尔特支流，两条支流各自从东西相向奔流，直到热情相拥，汇入一体。

     可可托海的每一条河流，都有山的陪伴。看到山水相依，突然觉得，世间最好的相守，莫过于山水之间的依恋，任你百转千回，我都在你左右；任你迂回蜿蜒，我都伫立于你身旁。

      可可托海的每一条山谷，都有哈萨克牧民人家和牛羊满坡。从五月开始，这些居住在恰库尔图、克孜勒希力克、萨尔托海等地的牧民们就赶着成群的牧队开始了浩浩荡荡大迁徙的征程，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绿色丛林可可托海，开始了他们的夏牧场生活。

      他们逐水草而居，哪里有草原哪里就是他们的家。他们一生搬家转场无数，只为寻找草原的家，他们一生都在用双脚丈量土地，只为寻找那片伊甸园。

       这一条条路，他们早已走了千遍，这一道道山谷，他们早已住了千年。遥远漫长的转场路程，从来没有让他们惧畏；没有通讯、没有娱乐的大山生活，从来没有令他们绝望。

       在他们眼中，没有一山更比一山寂寞，只有一山更比一山苍翠。在他们心里，没有无边孤独与寂寞，只有广袤的草原任他们驰骋飞腾。

      他们给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条沟、每一只羊和漫山的野花都取了名字。

   　八月的可可托海，水草丰美，羊儿个个吃的体壮臀肥，马儿毛色光亮，牛儿乳丰肚圆，骆驼褪去“旧坎肩”穿上绒绒新“衣”。这时候牧民们的生活也在慢节奏中日复一日中重复着。

      每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毡房的女主人就早早起身开始了一天中的忙碌。她们先是忙着给“兜”满了奶汁的牛羊挤奶，好让男主人赶羊群上山，然后赶紧架火烧茶，等着男主人回来一起吃早饭。酥油奶茶和馕是山里最美味的早餐，干硬的馕块浸泡到热气腾腾的酥油奶茶中立刻变得松软丰盈，一口咬下去，奶香、茶香、酥油香立刻在嘴边漾开。他们一边吃着一边轻声谈论着哪只小羊羔和哪只小牛犊需要照顾，一天的琐事安排就在简单的早饭中这样简单的安排妥当了。

      迎着晨曦，男主人追逐着自家牛羊踏过的痕迹找到吃的正欢的牛羊。他们随身带了几块奶疙瘩和茶壶，一旦羊跑远了，他们就不能回毡房吃饭，只能自己烧点茶、啃点奶疙瘩充饥了。如果羊听话不乱跑，他还可以回家与家人一起吃顿热乎乎、香喷喷的午饭。他歪歪地躺在草地上，听着风的悄语、鸟的欢鸣和牲畜们“咔哧咔哧”啃草的声音，懒懒地打了个盹。

      毡房里的女主人照顾完单独圈着的“羊娃子、牛娃子”后便开始做酸奶、捣酥油、晾晒奶疙瘩之类的琐碎的活。对哈萨克牧民来说，酥油是确保他们营养和体力的营养品，酸奶则是他们每日的“保健品”，而奶疙瘩就是他们路途中的方便干粮了。

      女主人们捣啊捣啊，累了便望向远方丛林深处的小径，心里揣测着放羊的丈夫中午能否回毡房吃饭？时光就这样悄悄地在她们的指缝间一寸一寸漏过，她们的腰也在这样机械化的劳作中累弯了。

      孩子们围着毡房玩耍，小脸晒的黑里透红。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海底世界”，他们没有去过游乐场，他们没有玩过各种电玩游戏，但大自然就是他们的游乐场，小羊羔就是他们的“布玩偶”，他们可以随意钻进丛林玩耍，从不像城里的孩子那样缠着父母。

      远处，放羊的男主人背着柴禾回来了。看来羊还算听话，羊听话是因为那片草地足够丰美。

午饭是牧民一天当中最丰盛的一顿饭了，如果煮了手抓肉那就是一顿美味大餐。虽然放着一群羊，但他们也并不是天天都能吃手抓肉，更多的时候，午饭常常是抓饭和面条。不过从他们脸上幸福的笑容来看，他们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虽然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但从他们脸上始终挂着阳光，知足而快乐。

      日头微斜，很快便到了牧归时分。马是识徒的，而牛是知道时间的，到了下午五、六点就牛和马便一路啃啮着青草原路返回了。可是羊就没这么听话了，贪吃不说，加之阵容也大，牧民只好亲自去赶它们回家了。女主人和孩子们则守在毡房附近等着接羊，羊群纷拥着挤进用石头垒就或是几根木头搭建的简易羊圈，女主人和孩子们举着手指一顿一顿地快速数羊，一大群羊少没少、少了哪只他们一目了然。

      女主人挤完牛奶、羊奶，牵来牛娃子、羊娃子和它们的妈妈相聚，分离了一天的牛妈妈、羊妈妈们忘情地舐犊着它们的孩子。这不光是它们最幸福的时光，也是牧民一家最幸福的时光。微风习习，星光满天，一家人围坐在炕上的小桌旁，小口啜饮着酸奶和牛奶，一边享受着夜色的宁静和静谧，一边闲聊家常。然后，枕着夜色入睡、听着河水的哗然声入眠……

      到了可可托海的山里才知道，那寻找了很久的诗和远方，其实就在这里。

      山里清新的空气，会让人忍不住想放声歌唱、大声呼喊；山里碧空如洗、白云如纱，让你不经意的赞美就变成了一首诗；山里无论是波涛汹涌的长河还是欢快奔流的小溪，让你情不自禁地想化身为画家和摄影师，只想把这眼前美景变成永恒；山里的原野牧场、牛羊欢歌，让人想起海子的诗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